【摇滚莫扎特】然后,他回忆道(魔法AU,巫师与龙,莫萨莫无差)

*本打算三更完结,结果隔了一个高考、拖了快一整年才写完,罪过了,然而依旧只能写出这种OOC又逻辑不通的童话_(:3 」∠)_

*这个萨聚聚有参考历史萨,但情节并没按历史发展来。有nunoban提及。魔法与龙的设定有借鉴《地海》系列(超推荐!

*summary:总而言之,那个年轻的巫师俘获了一条黑龙,用金灿灿的小星星。


然后,他回忆道


清晨的露水还未散尽,石板路留着潮湿的水痕,这座港口正在苏醒。

像这样的边陲小镇很鲜见魔法的痕迹,领主手下的巫师不是在家里闲得发慌就是早早跑掉另谋生路,所以当一只小小的单桅船靠着法术风靠在岸边时,早起的渔人们惊讶地比划起避邪的手势,水手站在甲板上张望,孩子们则跑来跑去传递着消息。

小船的主人——那个年轻的外乡人摘下兜帽,露出耀眼的金色短发,他抬起头环视,自顾自地笑着,就像将军享受着注目礼,然后他迈开步子,飞快消失在港口的晨雾中。

他沿着长满青苔的石板路悠哉前行,靴子踏出欢快的节奏,两侧低矮的房子都刷着差不多的砖红色,只有小巷尽头的那一座刷着格格不入的黑色。

“先生,您想要一支花吗?”一个卖花女孩在他身侧停下脚步,怯生生地举起一支玫瑰,小小的花瓣像女孩一样柔弱,“送给您的爱人,将您的爱别在她的胸针上。”

外乡人从口袋里摸出几枚铜板,烦恼地皱起眉。“抱歉,这些和您一样美的花值得一座宫殿,可我只剩这么多钱了。”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眉头舒展开,笑容重新绽放,“年轻的小姐,您喜欢什么样的裙子呢?”

他拍了拍手,指挥家一样挥动双臂,女孩歪着头等待,然后顺着外乡人赞许的眼神看向自己身上,原本灰蒙蒙的旧裙子变成星空的颜色,裙裾滚起一圈金边,几颗明亮的小星星点缀其侧,女孩拉起裙角转了一圈,咯咯地笑了起来。

“谢谢您,巫师先生。”女孩小心地踮起脚,将那枝娇艳的玫瑰插在外乡人斗篷的扣子上,“我弟弟说看到了陌生的巫师,爸爸还觉得不吉利,可是您真好!”

外乡人用食指抵住嘴唇,故作严肃地短促地“嘘”了一声,小女孩立刻瞪大眼睛,用手捂住嘴巴。

“请问,你们的巫师,萨列里大人,是住在那座涂得黑黑的房子里吗?”

 

“很棒的变形,路德维希,先休息一下吧。不过我必须再说一次,时刻谨记变换为动物的危险。”刚从幼豹变回人形的男孩一脸严肃,他的老师点点头,敲门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啊,请去开一下门好吗?今天送鱼的人来得真早,不过正好,我们是该吃早餐了。”

还没等男孩走过去,门锁闪过一丝蓝光,门自己打开了,男孩紧张地看着老师,后者则警觉地盯着门外站着的人。

先是一只花哨的的靴子,然后是一朵别在扣眼里的玫瑰,最后是一颗金灿灿的脑袋,陌生的访客毫不顾忌地跳了进来,大大张开双臂,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我听说您正在找我,所以就先来找您了,萨列里大法师。”他夸张地鞠了个躬,“沃尔夫冈.阿马德乌斯.莫扎特,为您效劳。”

萨列里偏过头,对看起来正在犹豫要不要释放魔法来保护他的学生说:“贝多芬先生,您先回去吧。今天的课程不收您的费用了。”

“可是......”男孩仰起脸,小声争辩了一句,却被老师的眼神劝了回去,“祝您早安,萨列里先生。”从陌生人身侧跑开时,男孩凶凶地瞪了那人一眼。

男孩跑远了后,萨列里的目光集中在莫扎特身上,棕色的虹膜倒映着惹眼的金色,就像火焰在燃烧。莫扎特的注意力似乎转移到房间里的扶手椅上,他试探着靠近那张看上去非常舒适的扶手椅,萨列里逼近一步,阻止莫扎特再向房子里面走,莫扎特发出抱怨的鼻音。

“我想您是误会了,莫扎特先生,我只是偶然听说了您的事迹,无意冒犯地做了点评价,仅此而已。每个巫师都有自己擅长的魔法,也都会评价其他的巫师,也许我是说了一些并非褒扬的话,但您的天赋在诸岛间尽人皆知,何必在意一个边陲小镇的絮语。”

莫扎特沉默了一下,突然矮下身子从萨列里身旁钻了过去,如愿以偿坐到了扶手椅上。“我能感受到您身上的魔法,萨列里大师,您从我还未进门就一直在用魔法试探我。我想我没让您失望吧。”他停顿了一下,露出近乎腼腆的神情,“当然啦,就像您说的,巫师都有自己的骄傲。但能有幸听到一头龙对我的评价,这种事可不是每天都有的。”他的语气全然不带戏谑,眼睛也在微光中闪烁着。

“您恐怕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萨列里阴沉的声音回荡在狭小的屋子内,他突然撤开身子,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不,巫师无谎言,您已经知道了,这才是您不远千里来这里找我的原因。也许您是对的,我一直希望见您一面,您有着人类巫师身上难得一见的天赋。”

“我就知道!请您放心,萨列里大师,除了我以外没人怀疑您的身份——曾经的、现在的以及未来的宫廷首席大法师,平日隐居在名不见经传的家乡。没人能感知到您身上巨大的力量,除了我!”莫扎特从扶手椅上一跃而起,因激动而有些喘不过来气,“我能看看您的真身吗?您有背棘吗?您有尾巴吗?”

“您别太得寸进尺。”萨列里保持着和年轻巫师的距离,莫扎特落回扶手椅中,有些失望地看着萨列里。

然后他看到了,通过人类萨列里的瞳孔。一团团黑影有了形状,在细碎黑鳞中,一双冰冷的巨眼蓦地睁开,随着火焰的摇摆而扭曲晃动。

莫扎特惊诧的样子取悦到了萨列里,看着莫扎特微微颤抖的手指,他难得地显出一点得意,“您大可以满意了。”

“您不怕我说出去吗?萨列里大师,您真坦诚,我喜欢您!”莫扎特的漂亮靴子相互踢了下,颤抖的手指紧握成拳。

萨列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年轻的人类的轻颤是因振奋而非恐惧,这认知让他胸口发紧。“我并非坦诚之人。只是人类太自大以至于不相信真相,即使您说了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您。”

“可是大师,我为什么要告诉他们呢?他们只能看到您的伪装,但我却能看得到——”莫扎特伸手正了正斗篷上那支可笑又可爱的玫瑰花,几颗金色的星星出现在花瓣上。

“——您的眼睛那么美,就像星空一样。”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巫师紧盯着萨列里,真诚地笑着,一边高声宣布。

 

萨列里的眼睛,如果有人强调这个短语,那指的一般不是安东尼奥,而是弗朗切斯科。有不少巫师礼貌地问过萨列里,几百年前那个拥有异色瞳的大法师萨列里是不是他的先祖,为何几百年间都没听说萨列里家族其他人的事迹?萨列里总是礼貌地岔开话题,他认识弗朗切斯科不假,但没有人(或是龙)会把自己的哥哥叫做先祖吧。

从安东尼奥破壳而出的那天起,弗朗切斯科就代替已经飞往极西之西的父母照顾这个弟弟。这当然不是他们的本名,龙的名字是用火焰写就的,人类无法辨认那些音调与符号,但一直对人类有着成谜热爱的弗朗切斯科为自己和弟弟取了人类名字,他甚至还变成人类的样子,作为诸岛大法师在人类中生活了几十年,直到“寿终正寝”才回到西方的无人海岛,被哥哥晾在家里的年轻黑龙对此颇为不满。

“但人类真的很有趣啊,至少他们很会起名字,你觉得的‘安东尼奥’听起来怎么样?在人类中,有很多可爱的小孩子叫这个。”巨大的成年黑龙匍匐在海岩上,戏谑的声音伴随着火焰冒出喉咙,两只颜色不同的眼睛期待地看着正在练习飞行的小家伙。

“不必了,我对人类没什么兴趣。而且您的人类名字‘弗朗切斯科.萨列里’听起来像只狐狸。”

“可‘安东尼奥’多好听!”弗朗切斯科挣扎道,蓝色的眼睛委屈巴巴的,红色的眼睛则透着坏笑。萨列里只好接受了这个人类名字,他收回双翼,稳稳落在哥哥身侧,弗朗切斯科让出宽敞的地方,好让弟弟舒服地休息。

“您为什么那么喜欢人类?他们太渺小了,无论是生命还是力量。”未来会被称为安东尼奥.萨列里的年轻黑龙说。

弗朗切斯科噗噗地笑了,一阵浓烟从鼻子里喷出来。“人类渺小又可悲,是啊,几十年的生命于你我来说不过一场游戏的时间。但你怎么知道渺小中不能生出伟大呢?生命的长度什么都衡量不了,托尼,真正的伟大在于被铭记。”

年轻龙不合时宜地笑起来,弗朗切斯科微微偏过头,疑惑地看着弟弟。“您只是太喜欢人类了,最近这几十年和他们生活在一起,才会这么认为。我们的魔法,只要展现出一枚鳞片那么多,就足以让他们‘铭记’了。难道有什么人类值得您去铭记吗?”

弗朗切斯科的瞬膜飞快刷过眼睛,带着一丝局促不安,他的目光变得凶狠起来:“不多,但也不是没有。如果你以后想去人类世界玩一玩,千万要提防这样的人:他们就像有着无尽的生命力,终其一生追求绚烂和纯粹,有着苍老的灵魂,以及孩子般的心!”

“那如果我真的遇到了,我该怎么办?”哥哥充满诅咒意味的赞美让萨列里吓了一跳,不由得紧张起来,忘了自己根本不打算去什么人类世界这回事。

“毁掉他!不要犹豫,抹掉他和他的魔法存在过的痕迹。绝对不要犹豫!”弗朗切斯科狠戾地嘶声说道,虹膜变成危险的深色,狂暴的火焰舔舐着他脸上坚硬的鳞片,却突然熄灭成一股烟,萨列里看得见哥哥眼中的悔恨和落寞,两只都是如此。弗朗切斯科甩了甩尾巴,转过头去,假装小憩。

就在萨列里准备重新开始训练时,弗朗切斯科用微不可察的声音说:“如果不能毁掉他,就别放任自己错过一切,托尼......别像我一样。”

 

几百年后萨列里屈服了,在弗朗切斯科半威胁半怂恿下变成了人类的样子,给自己编了一套说得过去的身份:受训于隐居大师的莱尼亚戈岛孤儿,为了谋生来到诸岛的中心维也纳岛,出卖技艺效忠众王之王。

年轻的安东尼奥.萨列里很快名声大噪,凭借他无与伦比的控制天候的能力在宫廷中谋得席位。不过就连他所“效忠”的王也不知道,他刚在王宫法师中安身时,曾以一己之力阻止了威尼斯群岛的海啸。

那是场连龙都会感到恐惧的大灾难,几位最德高望重的法师联手也只能减缓巨浪前行的速度,萨列里犹豫再三,还是独自守在入海口的海岬,以不为人知的龙的力量与大海交谈、恳求,终于平静了震怒的大海。诸位大师得到丰厚的赏赐,他只得到不咸不淡的表彰和一次升迁。

萨列里暗自嘲笑了人类的无知与无力,但那之后他也才深知魔法面对自然力量时的渺小,对龙来说也是同样。正因为如此,当他听说一个连术士都算不上的小孩子在父亲和姐姐的协助下修复了萨尔兹堡岛位于地震带上的断层时,直接打翻了手里装着甜奶油的杯子。

沃尔夫冈.莫扎特。

他一遍遍默念着那孩子的名字,无法想象一个人类拥有如此的天赋,人类根本理解不了那是怎样的力量,就连萨尔兹堡岛的大法师科洛雷多也只是大概猜到了那孩子的力量,但萨列里一清二楚。

此后十几年间,萨列里一直关注着他,可没过多久,小莫扎特的名字就像每个只被其他人类当作茶余饭后谈资的小天才那样,消失在萨列里的视野中。有时候想起来,萨列里只觉得痛心,却又莫名的宽慰。

即使在人类中生活了十余年,萨列里依然不怎么喜欢人类,但他意外发现自己对有魔法天赋的小孩子有好感,比如说他旅行经过某个小镇时认识的小变形家路德维希.贝多芬,还有那个住在路德维希隔壁的戴眼镜小男孩,崇拜路德维希的弗朗兹.舒伯特。看到年轻的面庞为魔法而欣喜的瞬间,是萨列里为数不多感到人类值得被喜爱的时刻。

于是他保留了首席大法师的职位,半隐居地留在这里,更多的作为老师而生活。他刚在宫廷法师的队伍中站住脚时,当时的首席大法师加斯曼先生给予了他太多,不仅是比龙的魔法更细腻的人类魔法,还有对魔法的态度。萨列里就学着他的老师的样子,悉心教导每一个慕名而来的孩子。

就在他几乎忘记了沃尔夫冈.莫扎特这个名字时,初出茅庐的巫师拂了萨尔兹堡岛大法师大人面子、带着母亲在诸岛间环游的故事传入他的耳朵,莫扎特就这样再次抓住了萨列里的注意。

同僚们也在讨论莫扎特,萨列里不知自己是出于嫉妒还是想要保护那孩子才说了那些近乎诋毁的苛刻批评,就在他还没想好怎么处理后续事情的时候,莫扎特带着过分灿烂的笑容闯进了他的家门。

 

“您看到我真实的样子了,我也为那些不公正的评价道歉了,那么就请您放过我的扶手椅,回到您来的地方去吧。”萨列里比出一个“请”的手势,莫扎特缩进扶手椅里,一幅坚决不离开的样子。

“大师!我好不容易才驾着那艘小破船来到这,您不能就这么让我走!”他孩子气地说,萨列里暗想,即使对于人类来说,年轻的莫扎特也还是个大男孩而已,“告诉我魔法该有的样子吧,火焰,巨浪,飓风,那些最伟大的魔法,龙的魔法,大地的力量!”

萨列里摇了摇头,转过身去取来茶和点心放在小木桌上,莫扎特欢呼一声伸手去拿,他则站在一旁。“我不是执意要让您失望而归,只是您是人类,龙的魔法并不适合您。如果您希望,我可以为您写一封举荐信,约瑟夫二世会给您一个配得上您才华的好职位的。”

吃着小饼干的莫扎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萨列里以为他终于明白了“放弃”一词的含义,结果他又露出满怀希望的笑容:“不适合,是不是还有学会的可能?求您啦,萨列里大师,我知道我在您眼中只是个小小的人类,但我相信,在魔法的技艺与追求上,我与您是平等的!”

萨列里沉默了,他清楚莫扎特有能力接触最古老的魔法力量,也清楚那样做会导致的后果。“真正的大地魔法太过强大,只能破坏,不能弥补,对龙本身来说就是负担。我相信您的天赋,但您如果真的学会了那些有关大地力量的魔法,”萨列里喝了口茶,思索着如何说出接下来的话,“您可能会被那种力量拖累......而英年早逝的。”

“您真善良啊,大师。我大概也猜到了后果,但我觉得值得一试。您看,魔法是这样流动的,是永恒之美。”莫扎特的手指在空中描画着,指尖所及之处绽放了一枚又一枚明亮的金星,稚气未脱的面庞浮现出笑意,他的目光穿过眼前的一切,似乎正站在星空的中央,“我在寻找魔法,以及生命的意义,纵使短暂也无妨。萨列里大师,您说呢?”

不知为何,弗朗切斯科充满悔恨与戾气的劝告在时隔几百年后,突然闯入萨列里的大脑。

毁掉他!抹掉他和他的魔法存在过的痕迹。

不要犹豫,一刻也不要犹豫!

毁掉他!

萨列里背在身后的手中多了一把闪烁银光的匕首,他知道一旦他做了,终其一生都不会再寻找到这样的无畏而热情的天才。他还没做好决定就反悔了,正要将那把匕首重新变为袖扣,可莫扎特突然从扶手椅中跳起来,上前一步,将他的手臂拽至身前,匕首和泛白的骨节暴露在凝固的空气中。

“我能感觉的到,金属的震颤,和您的震颤一样显而易见。”莫扎特轻轻挥手,匕首便变回一枚精致的袖扣,萨列里沉默着,“您不是这样的呀,萨列里大师,您不责怪我擅自探寻您的秘密,却要为了我对魔法的追求而犹豫要不要除掉我吗?可是,不追求些什么,生命还有什么意义!”

他们就像有着无尽的生命力,终其一生追求绚烂和纯粹,有着苍老的灵魂,以及孩子般的心。

托尼......别像我一样。

如果不能毁掉他,就别放任自己错过一切。

袖扣从萨列里的手掌里滑脱,落到地上发出脆响,他缓缓地点了点头。“那么就请您随我来吧,莫扎特大师。”萨列里以龙的礼节向莫扎特深鞠一躬,金发年轻人在欢呼着蹦起来之前没有忘记回礼。

 

萨列里时常会想,莫扎特不是在操纵魔法,他本身就是魔法。

几乎所有的巫师都只擅长某一方面的魔法,比如路德维希出色的变形和糟糕的修补术,就连萨列里也不敢说自己通晓魔法之河的每个支流。但这个理论似乎不适合莫扎特。

第一次学习控制火焰的龙都难免被燎到鳞片,但莫扎特只是伸手抚过燃烧正旺的烈火,它就像只小狗一样在小巫师的手下温顺地翻滚。而当他变成一朵玫瑰藏在路德维希和弗朗兹的小花园里时,变成猎犬的路德维希也没能闻出哪一朵是沃菲哥哥变的。

他们都在改变。莫扎特一开始还叫他“萨列里大师”,后来就省略客套的部分直接叫他“大师”,小部分独处的时间还会叫他“安东尼奥”甚至“托尼”,试图耍赖时则会用萨尔兹堡岛的口音叫他“爸爸”。萨列里则渐渐开始喜欢这个边陲小镇,没有繁琐的宫廷事务要处理,没有巴结勾连的贵族政要,只有平静的海风和热爱魔法的孩子们。

很快莫扎特就不再是站在门口窥视的探索者,他对大地魔法的造诣已经可以与身为黑龙的萨列里比肩。路德维希和弗朗兹也跟随着他的步伐,开始了对古老魔法的研究。

每天用过早餐,他们便一起行走在小镇后的森林中,用不同于人类的方式感知生命的气息,苍老的巨木一边生长一边腐朽,土壤容纳了零落的生命最后的痕迹。天黑后他们就在漫天繁星下亮起法术光,萨列里将准备好的食物分给大家,两个孩子讨论着一天的收获,莫扎特则啃着面包,一边和路过的野兔聊天。

两人有时也会独自进行更深层次的研习,用法术风驾船行至开阔的海面,看着燕鸥在潮湿的海风中滑行俯冲,直到消失在水天相接的远方。龙天生就可以和大海交流,但人类中最出色的天才也用了将近五年才得到了大海不耐烦的零星回应。萨列里知道这并不公平,却也为莫扎特的天赋和决心所打动。

对莫扎特来说,一个新的世界正呈现在他眼前,一切无不沾染着大地的魔法。年轻的巫师无师自通,学着从人类的视角看待大地的力量,古老的魔法在他的手中发出新的活力。

“这样下去,没准我就变成龙啦!”莫扎特总是这样说,但他毕竟是人类,他还有父亲、母亲和姐姐等待他归来。

五年后,他终于又登上来时乘坐的破破烂烂的小船,一边控制着海水让小船稳在码头,一边转过头来向萨列里挥手。那时路德维希和弗朗兹都已经去往诸岛的中心,年纪轻轻就成为不同领域的大法师。

“大师,虽然很舍不得,但还是到说再见的时候了。小路德维希和小弗朗兹都已经在维也纳岛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我也不能总靠吃您的糖饼干活着啊。”已经二十五岁的人类魔法师胡乱揉了揉眼睛,用看似不在意的笑容掩饰眼里的水光,“萨列里大法师——安东尼奥,不,托尼!在魔法之都维也纳岛见吧!”

 

十五年对于龙来说不过一场浅眠中的梦境。梦中有天赋异禀的年轻人请教龙的魔法,有两个同样出色的小尾巴跟着两位老师,有涂上金色小星星的黑色木屋,有精妙的魔法与欢快的笑声。梦中也有朋友和学生都离开去追寻自己的生活,有金灿灿的星星也掉了颜色变得暗淡,有黑龙几百年的生命中都没有体会过的孤独。

莫扎特离开的十年间,萨列里仍不断用自己的方式探听着外界的消息。莫扎特在宫廷中谋了职位又放弃了,靠帮助达官贵人解决问题赚钱,有时也会慷慨地帮助不那么阔绰的普通人。而宫廷中魔法师的斗争依然激烈,大大小小的灾难却不时发生,他本以为其他巫师可以解决这些问题,但诸岛的形势每况愈下,魔法也不同程度被扭曲。

纵使萨列里再不喜欢人类,也还背负着首席大法师的名号和责任,在君主的诏令下达前,他乘商船回到至高无上的王城与魔法之都,罗马群岛的主岛维也纳岛。

船越接近维也纳岛,天气就变得越冷,按时间算每年的这个时候维也纳也正是冬天的尾声,绝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身为由火与风孕育的龙,这份寒冷对萨列里来说格外刺骨。等到船停靠在维也纳岛的码头,眼前的景象让萨列里也不禁到吸了口气。

整座岛已经被冰雪覆盖,原本热闹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及膝的积雪堵住了商铺的门,更多雪花正从天上飘洒而下,冷冽的风让萨列里不得不在人类皮囊下运起一层火焰来祛除寒冷。在一派肃杀中,萨列里用魔法在雪中开出道路,赶往皇宫。

负责守卫宫门的骑士认出了他斗篷上的徽章,急忙为他开路,其他的宫廷法师看到半隐退的首席法师回来,脸上都有几分松了口气的意思。

“从今年的九月份开始一直是这样,一开始只是以为雪来的早了一些,后来就是暴雪和极寒......已经整整三个月没有见过太阳了。我们真的是束手无策,魔法的力量都被扭曲了。”和萨列里私交尚可的罗森博格说,其他人也附和着点头叹息,“有两个小有名气的年轻法师来过,想提供帮助,都被那个莫扎特给赶回来了!我们知道莫扎特的魔法很强,而且我们也帮不上忙,但那两个孩子也许真的可以,该死啊,这可不是逞能的时候!”

萨列里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了下,在罗森博格继续说下去之前礼貌地打断了他。“罗森博格大人,莫扎特现在在哪里?”

“大概是多瑙海峡的入口吧。贝多芬大师回来时说他正在那里,据他说天气被扭曲的根源在那里。”罗森博格在这种情况下头脑居然难得的冷静,这让萨列里颇感意外,“萨列里大师,您要去我们便不阻拦了,但请您量力而行,毕竟这已经不是单独几个巫师能面对的小事了。”

经过几代选育的马匹远比人的身躯更能抵御寒冷,当萨列里在寒风和暴雪中缩紧自己时,他身下的纯种马依然健步如飞。然而多瑙海峡在维也纳岛的另一侧,越向那里积雪的厚度就越骇人,寒风将雪吹得冻住,马儿寸步难行,萨列里翻身下马,用魔法辅助着行走在雪上。他本想化为龙形,但过分的寒冷让他无法控制组成龙身的火焰与风,只得作罢。

空气是僵硬而刺骨的,雪花打在脸上像一粒粒细小的冰锥,呼啸的狂风掩盖了世间一切的声音。萨列里试图与雪交流,却发现它们已经不再具有任何力量,他不敢细想是谁夺走了这么多的力量又施于人间。实为黑龙的男子一瞬间感到恐慌,也许冬天会永远持续下去,也许春天再也不会到来。

当萨列里终于在一片白茫茫中看到一抹金色时,心底无数情绪搅在一起,他终于见到了十年未见的老友,却是在这样一个恐怖的灾难中。

“萨列里大师?安东尼奥?是您吗?”金色的影子呼唤道,“还是我要坚持不住,已经出现幻觉了?”

“我在这里,莫扎特大师。”萨列里拼尽全力向莫扎特的方向前进,“我来协助您,我不会让您独自面对这样的一个冬天。”

他已经足够接近,能看得清对方,才意识到那浓郁的金色不只是莫扎特头发的颜色,更是来自他周身燃烧的火焰。岁月如此眷顾莫扎特,他还保留了几分年轻人的稚气,又多了几分大法师应有的严肃和担当。

“是谁做出的这种事?”萨列里震撼于莫扎特对火焰的掌控能力,他感到温暖,稍微缓上一会,他就可以变回原本的身体,用龙息燃尽这些雪,但前提是他得知道问题的根源在哪里。

“是我们啊,安东尼奥......是我们人类啊。”在漫天大雪中,萨列里似乎看到莫扎特脸上的悲伤,又立刻在雪中消失无踪,“人类追求力量却不懂得控制自己,巫师滥用魔法,君主发动战争。都是为权力和名声,可到头来,有谁不是牺牲品呢?”

“别说了,沃尔夫冈,保留些力气吧。”萨列里安抚他说,一边继续向他靠近,“我们先让这场雪停下来,再研究魔法的平衡。”

莫扎特却伸出手止住萨列里的动作,在暴风雪中两人相对而立。“别过来了,这里魔法被扭曲得很严重,但我已经快要成功了。”莫扎特又露出萨列里熟悉的笑容,“安东尼奥,您真的不像您自己以为的那样,不在乎我们这些渺小的人类,但您明明就很在乎啊!”

不,我只在乎魔法,我只在乎具有天赋的孩子。萨列里固执地想着。

“您会记得我吧?那些和路德维希还有弗朗兹一起漫步森林的日子,在海上眺望星空,大地的魔法,火焰,飓风,您都不会忘记吧?”他的声音在狂风中断断续续,萨列里的回答则直接淹没在呼啸声中。莫扎特周身的火焰愈发炽热,热浪让萨列里也不住退后了几步,他想让莫扎特安静一点,维持现状直到他能变回龙身,莫扎特却还在说着。

“您来找我了,就像当年我去找您一样。”火焰突然爆裂开来,金红色的火柱直冲云霄,积雪以可见的速度消去,露出海峡原本的裸岩,萨列里甚至看得到地缝中苔藓嫩绿的身影,剧烈的震动让他跪倒在地上,几乎失去意识,“沃尔夫冈.阿马德乌斯.莫扎特,永远为您效劳!”

 

《罗马群岛风土志》记载,维也纳岛遭受过的最严重灾难“严寒之冬”牺牲了不止一位优秀巫师,其中当以沃尔夫冈.莫扎特的牺牲最为令人扼腕。当时在场的首席大法师安东尼奥.萨列里没能成功挽回年轻英雄的性命,为此引咎辞去职位,回乡隐居。

有传闻称萨列里为了除掉莫扎特而故意见死不救,但此种说法不足为信。也有传闻称那之后萨列里的精神状态很差,从维也纳岛回到莱尼亚戈岛时只带着一个金色的椭球体装饰品,并经常把该物品放入火中灼烧,这个习惯保持了四十年,直到他以七十五岁的高龄在家中逝世。

 

孵化一颗龙蛋需要多少年?弗朗切斯科说是三十年到五十年,萨列里自己是三十五年,而这一颗足足孵了四十年,才有了一点要破壳的动静。

黑龙照狡猾的兄长教的方法,留下人类身体衰老死亡的假象,以真身翱翔在久违的海风中。只不过他的前爪中小心握着一枚淡金色有花纹的蛋,让他打消了做几个俯冲的念头。

然后他立于海中巨岩上,将蛋放在自己面前,从嘴里喷出高温的龙息灼烧那枚蛋。蛋中的动静越来越大,黑龙不禁有点好笑地想,当年被那人耍赖叫过好几次“爸爸”,这下可要成真了。

金色的蛋壳裂开一个小口,黑龙停止吐息,静静等待。一只比蛋壳颜色深一些的金棕色小脑袋顶着一片蛋壳探了出来,深色的大眼睛打量着自己身处的位置,然后盯着黑龙看了一会儿。

“嘎!嗷嗷嗷!”小龙从蛋中扑了出来,震惊地挥动短短的翅膀,一股火苗从嗓子中跑了出来,“嗷!安东尼奥!是您吗安东尼奥?怎么回事?我怎么变成这样了!”

萨列里低垂下巨大的头颅,轻轻蹭着曾经是人类的小龙的额头,小龙安静下来。“当一切都结束了,积雪消融,万物复苏,我也醒了过来。只有一颗蛋躺在那里,和沃尔夫冈.莫扎特一样的颜色,甚至还有星星花纹。您说对了,您真的被大地魔法变成了龙。”

“这倒也不错啊。”莫扎特用龙的方式大笑起来,眼睛闪闪发光。“您等了我多少年?”

“整四十年。”萨列里也露出微笑,“对龙来说很快就过去了,但对一个老头来说,也算是个不小的挑战。”

“四十年!这四十年里一定发生了很多有趣的事吧?路德维希和弗朗兹是不是也成了举世闻名的大法师?安东尼奥,托尼——爸爸!给我讲讲吧。”金色的龙期待地昂起头,在滋润的海风中舒服得眯起眼睛。

黑色的龙伸出硕大的翅膀护住理论上已经三十五岁却只能算新生儿的老朋友,也半眯起那双星空般的眼睛。

“这是很漫长的四十年啊......”然后,他回忆道。

FIN


【写在后面】对不起我已经不是高考前的那个人了,我记得原本打算让小莫挂掉然后虐老萨,但现在完全不忍心虐他们,虽然有牵强之处,但我真的希望一切苦难之后都是值得的幸福(´°̥̥̥̥̥̥̥̥ω°̥̥̥̥̥̥̥̥`)

评论(12)
热度(43)
  1.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反正就是枣 | Powered by LOFTER